肝病傳脾治驗
江西中醫藥大學 楊卓寅
例一:周××,男,30歲。患慢性肝炎已兩年,肝大肋下一指,肝功能輕度損害,常脅肋不舒,肝區隱痛,平素食慾不振,飯後上腹飽脹,大便時硬時溏,小便微黃,脈弦而緩,舌苔薄白。辨證為肝病犯脾,脾運失健。治以健脾助運為主,輔以疏肝柔肝,擬柴芍六君子湯加味。
處方:黨參12克,白朮12克,茯苓12克,陳皮10克,枳殼10克,半夏10克,北柴胡10克,白芍10克,丹參12克,川楝子10克,甘草6克。初診連服10劑,上述諸證大見減輕,食慾增加。
複診:於原方加生麥芽12克、六曲10克以幫助消化,續進20劑,臨床症狀基本消失,肝功能亦恢復正常。
例二:王××,男,40歲。三個多月以來,腸鳴氣脹,腹痛泄瀉,瀉後痛減,每日解大便少則三、五次,多則七、八次。胸脅滿悶不舒,時常噯氣。兩關脈弦,舌苔白潤。西醫診斷為結腸過敏;中醫辨證為肝旺乘脾,病名“痛瀉”。治宜扶土抑木。擬防芍六君子湯加味。
處方:黨參12克,白朮12克,茯苓10克,陳皮10克,防風12克,白芍12克,甘草6克。初診服5劑,腹痛見輕,大便次數減少,惟腹部仍感脹氣。
複診:於原方加木香10克、厚朴10克以理氣消脹。繼續服15劑,諸症若失,後囑其常服香砂養胃丸,藉以鞏固療效。
例三:李××,男,53歲。患胃潰瘍已十餘年,上腹疼痛,飯後加劇,噯氣吞酸,痛時牽引兩脅,性情急躁,大便微溏,有時帶黑色。脈細弦,舌淡苔薄。辨證為肝氣犯胃,即所謂“肝胃氣痛”,治宜柔肝和胃、肝胃同治,擬歸芍六君子湯加味。
處方:黨參12克,白朮12克,茯苓10克,陳皮10克,製香附10克,當歸10克,白芍12克,延胡索10克,川楝子10克、甘草6克。初診進10劑,疼痛減輕,守方連服50餘劑,疼痛消失。後用原方改成丸劑,繼續服用半年,胃痛未見復發。
人身是一有機整體,臟腑與臟腑之間,都存在互相資生、互相制約的關係。任何一個臟腑有病,都會彼此影響,互相傳變,肝主木而勝脾土,所以肝病影響及脾的病例,臨床屢見不鮮,上述三個病例,都是肝病傳脾的典型例子。
肝主疏泄,脾主運化,脾能運化水穀精微與運化水濕,除了脾本身的作用外,還要靠肝的疏泄來協助。若肝的疏泄不及或大過,都足以影響脾的運化而產生病變。這就是肝病之所以傳脾的生理病理基礎,也就是《金匱》所提出的“肝病傳脾”的理論根據。
關於《金匱•臟腑經絡先後病脈證第一》中的“問曰:上工治未病,何也?師曰:夫治未病者,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四季脾旺不受邪,即勿補之。中工不曉相傳,見肝之病,不解實脾,惟治肝也。”這一段話,我認為包含了兩種意義:其一是說肝有病預見其能傳脾(原因是脾氣虛弱),在其未傳之先,即應充實脾氣,土旺則不受木剋,正如尤在涇所說:“先實脾土,以杜滋蔓之禍。”庶幾肝病不致於傳脾,這是預防傳變的措施,也就是“治未病”的意思。其二是說如果肝病已經傳脾,則不能“見肝之病,不解實脾,惟治肝也。”而應當實脾治肝,肝脾同治,這是對肝病已經傳脾治療原則的啟示。在臨床實踐中,肝病未傳脾者固然不少,但肝病已經傳脾者實屬多見。上述三個病例,都是屬於肝病已經傳脾的例子,所以均用《金匱》肝病傳脾的理論,指導辨證、立法、選方、擇藥。
實脾的方劑,首推四君子湯。參、术、苓、草,甘溫益氣、健脾養胃,對於各種原因引起的脾胃功能減退,以及各種慢性疾病表現為脾氣虛弱者,均有卓效。上述病例一,屬於肝氣鬱結,疏泄功能不及,致使脾運不健,故選用柴芍六君子湯加味,以疏肝解鬱,補助脾運。病例二屬於肝旺脾虛,疏泄功能太過,致令腹痛泄瀉。《醫方考》說:“瀉責之脾,痛責之肝,肝責之實,脾責之虛,故令痛瀉。”脾虛肝實,故選用防芍六君子湯瀉肝補脾、調和氣機。本來劉草窗的“痛瀉要方”是治療痛瀉的主要方劑,但方中補脾的藥物只有白朮一味,嫌其力量不夠,故合用四君,以加強補脾的作用。臨床實踐證明,防芍六君子湯治療痛瀉的療效優於痛瀉要方。病例三屬於血不養肝,肝氣橫逆犯胃,故選用歸芍六君子湯加味,調補脾胃、養血柔肝。以上都是以四君子湯實脾為主,根據具體病情,或加柴、芍以疏肝鬱,或加防、芍以洩肝實。或加歸、芍以養肝血,總不離乎《金匱》肝病傳脾的理論以及實脾治肝的治則,因而取得了比較理想的療效。
作者簡介:楊卓寅(1915—1998),字亮琴,江西進賢縣羅溪鄉人,中共黨員,原任江西中醫學院教授、中醫各家學說教研室主任、主任中醫師。 1986年當選為中華全國中醫學會江西分會副會長,1992年被評為“國家有突出貢獻的專家”,榮獲國務院頒發的特殊津貼。
原載:《杏林醫選----江西名老中醫經驗選編》校核 徐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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