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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18日 星期一

王三虎治療白血病的經驗

 

醫學博士王三虎教授,學養深厚,經驗豐富,在長期的腫瘤實踐中,既強調辨病論治,專病專方,又善於權衡中西醫之長,衷中參西,對白血病的病因病機和方藥均有獨到見解。我們有幸隨師臨證,耳濡目染,感受頗多,現就其治療白血病的經驗整理如下。

一、對白血病及其病因病機、治則治法的認識

王三虎教授認為,白血病相當於中醫的“急勞”、“虛勞”“血證”等範疇。急勞(相當於急性白血病)出自《太平聖惠方·卷二十七》:“夫急勞者,是血氣俱盛,積熱在內,幹於心肺,臟腑壅滯,熱毒不除之所致也。其候,恆多燥熱,頰赤頭痛,煩渴口乾,飲食無味,心神驚悸,睡臥不安,骨節酸痛,夜多盜汗,面色萎黃,形體羸瘦,毒熱之氣,傳於臟腑,即難拯療,故名急勞也。” 1虛勞(相當於慢性白血病)出自《金匱要略•血痺虛勞病脈證治》。

雖然還有不少醫籍對“急勞”、“虛勞”“血證”等有一定描述和治療經驗,但無疑在診斷上還缺乏特異性。因此,在中醫尚不能概括其病症特徵的前提下,應直接採用白血病的病名和西醫診斷方法。

白血病屬於正虛邪實均臻極致的疑難重症。從病因上來說,先天不足,禀賦薄弱者有之;房事不節,殫精竭慮者有之;大病久病,重大變故精神崩潰者更為多見。均可導致血氣耗傷,精枯髓減,成為正虛的內因。而恣食辛辣厚味,嗜好菸酒,導致熱毒內生,或感受外界邪毒,或感染時行疫毒直入血分,諸因相合,釀成大患。

病機上以精血先虛,熱毒乘機入侵,或毒邪入髓,耗血動血,因實致虛,虛實夾雜,精氣俱虧,損陰傷陽,終至陰陽離絕為特點。所以,白血病總的治則是扶正祛邪、標本兼顧。

扶正以大補精血為大法,祛邪祛邪以涼血解毒為大法。但在臨床實際中,由於體質和病程的不同,往往表現為血熱毒盛和精血大虧兩大證型。

一般地說,急性期多為血熱毒盛,慢性期多為精血大虧,而血熱毒盛和精血大虧兼而有之的也不少見。從臨床觀察可見,低增生性白血病以精血大虧為主要證型,甚至貫穿始終。

二、對白血病選方用藥的經驗

血熱毒盛證——急性期

對血熱毒盛證,王教授以犀角地黃湯、六神丸清熱解毒,涼血止血為主方。正如葉天士所謂:“入血就恐耗血動血,直須涼血散血。”擅用的藥有敗醬草、紫草、白花蛇舌草、雄黃、青黛、龍葵、大青葉等。

用敗醬草治療白血病是王教授在中醫抗癌的臨床實踐中古為今用的代表。受《藥性論》謂敗醬草“主破多年凝血,能化膿血為水”的啟發,認為白血病中白細胞異常增多,與化膿性疾病中白細胞增多類似,故在臨床運用大劑量(30-60g )敗醬草治療白細胞過高的白血病,效果良好。2後又發現業已證明有抗白血病作用的雄黃在《證類本草》、《本草綱目》中也有“化血為水”的記載,說明古代醫家的認識值得重視。

紫草涼血活血,清熱解毒,對胃癌、食管癌、肺癌、乳腺癌、皮膚癌等癌細胞有抑製作用,雖然迄今尚未見到抗白血病細胞的藥理研究報導,但卻非常符合白血病血熱毒盛證的病機。

白花蛇舌草清熱解毒,體外實驗對“多種白血病癌細胞有抑製作用”。

青黛、雄黃9:1組成的青黃散,是治療白血病療效可靠的成方。

龍葵、大青葉清熱解毒,涼血,都是白血病血熱毒盛證的常用藥物。龍葵用量為15-30g,大量久服可引起腹痛腹瀉等毒副作用。這類藥在應用時,常配伍生薑,以防苦寒傷胃。

精血大虧證——慢性期

對精血大虧證,王教授以獨參湯、六味地黃湯、當歸補血湯補氣血、益肝腎、生精髓為主方。

擅用的藥有人參、紫河車、魚鰾、龜板、黃芪、當歸、熟地、龍眼肉等。

王教授認為,人參大補元氣,以生精血,功力雄厚,是值得重視的君藥,尤其適用於低增生性白血病的精血大虧證,常能“挽狂瀾於即倒,扶困危於仁壽”。《本草匯言》謂人參“補氣生血,助精養神之藥。”《現代中藥學大辭典》記載:“人參中提取物的20(R)-人參皂苷Rh2在體外能明顯抑制人單幼粒細胞白血病HL-60瘤株。”藥理實驗也證明,人參可增加外周血紅細胞、白細胞和血紅蛋白量,在外周血細胞減少或骨髓受到抑制時尤為明顯。臨床應用人參製劑結合化療或放療治療癌症,能使白細胞上升、肝功能好轉,增強淋巴細胞轉化能力,改善症狀,延長生存時間。

紫河車、魚鰾、龜板,均血肉有情之品,能填精補血,黃芪、當歸、熟地、龍眼肉則能補氣生血,取精血互化,氣血同源之意。這類藥在應用時,常配伍陳皮或砂仁,以防滋膩礙脾。同時,考慮到陰陽互根,陽生陰長之理,還酌情配合枸杞子、菟絲子、鹿角膠等補腎助陽之品。

此外,根據現代藥理研究成果,王教授常選一些具有抗白血病作用的藥物。如蘇木、半枝蓮、天冬、鹿銜草等。

在辨病用藥的基礎上,還可結合症狀及病機,如氣滯疼痛用蘇木,熱毒用半枝蓮,陰虛發熱用天冬,腎虛或關節痛用鹿銜草等。另外,對於具有相同或相近藥理作用的藥物,用藥一段時間後,主動調換用藥,不僅能充分發揮不同藥物的潛在作用而提高療效,對於長期需要服藥的患者,還有防止產生耐藥性的作用。

三、病案舉例

謝先生,71歲,廣西柳州市人。2004年10月21日初診,以頭痛、胸悶、乏力3月為主訴。患者形體衰弱,精神欠佳,表情淡漠,皮膚鬆弛,皮膚黏膜未見出血點,無發熱,體表淋巴結無腫大,胸骨有壓痛,肝脾未及。白細胞計數為1.2×109/L,血紅蛋白80g/L,血小板34×109/L,柳州市工人醫院骨髓細胞學檢查:低增生性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ALL—L2)。肝膽B超:膽囊結石,前列腺B超:前列腺增生。頭顱CT:輕度腦萎縮。

西醫診斷:1.低增生性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ALL—L2);2.膽石症;3.前列腺增生症;4.輕度腦萎縮。

因患者拒絕化療,要求中醫治療。

症見:面色萎黃,頭痛頭暈,胸悶氣短,疲軟乏力,四肢不溫,舌淡脈弱。

辨證為精血大虧證,以自擬方通補三升湯為主方加減,處方:紅參10g,熟地20g,穿山甲10g,黃芪40g,靈芝10g,山茱萸15g,當歸12g,茜草30g,雞內金10g,黃精12g,鹿角膠10g,沙參12g,玉竹10g,天花粉10g,枸杞子10g,菟絲子12g。每日1劑,水煎服。

2004年11月23日,第3次復診,諸症均減,夜尿頻,口渴,腿困,舌淡紅苔薄,脈細。白細胞為1.8×109/L,血紅蛋白80g/L,血小板34×109/L,未見幼稚細胞,效不更方。

2005年2月27日,第12次復診,患者自覺短氣緩解,精神增加,夜尿頻數,手冷畏寒,舌淡脈弱。辨證為精血大虧證,陰損及陽,更方為:紅參20g,炙黃芪40g,當歸12g,肉桂8g,益智仁12g,金櫻子12g,桑螵蛸12g,菟絲子12g,枸杞子12g,沙苑子12g,鹿角膠(烊化)12g,蛤蚧1對,熟地30g,肉蓯蓉15g,山萸肉15g,淫羊藿15g,附片10g,覆盆子12g,紫河車10g。

2005年6月19日第24診時,頭痛、胸悶、乏力,尿頻,腿軟亦偶有反复,但總體情況尚屬可。考慮患者病情趨於穩定,服藥時間長,原方中藥量偏大,將藥量減少,配合益氣生血的中成藥(益血生)予之服用。方用:台烏藥10g,益智仁10g,覆盆子12g,沙苑子12g,當歸10g,炙黃芪30g,肉桂5g,天花粉12g。

2005年7月13日,第26次復診,白細胞為1.0×109/L,血紅蛋白62g/L,血小板15×109/L,精神狀態亦不如前。系病重藥輕,病情反复。結果表明,白血病勢必不是普通病,患者病情頑固,病重藥輕則難以控制疾病發展,導致病情反复,反證大量的血肉有情之品是必需的。繼用2004年10月21日方。病情穩定,生活質量尚好。

2005年12月22日因感冒,咳嗽住院6天,住院期間因停用上方,結果:病情又見反复,面色無華,少氣懶言,食慾不振,白細胞1.08×109/L,血紅蛋白80g/L ,血小板20×109/L。只能繼服2004年10月21日方, 改紅參為20g,加紫河車10 g,鹿茸2 g。

2006年4月26日復診59次,患者精神可,自述耳聾,下肢浮腫,舌紅苔薄,脈弱。辨證為:氣血兩虛,耳竅不通,腎虧水停,方用:紅參20g,紫河車10 g,靈芝10 g,鹿茸2 g,黃芪60g,當歸12g,牛膝12g,知母12g,骨碎補30g,防己12g,豬苓20g,茯苓60g,澤蘭12g,白朮12g,熟地20g,澤瀉20g。

2006年5月14日復診61次,患者精神可,聲如洪鐘,耳聾依然,下肢浮腫略減,舌紅苔薄,脈弱。複查:白細胞為2.2×109/L,紅細胞1.71×1012/L,血紅蛋白65g/L。年老腎衰,九竅不利,氣血雖有改善,耳聾卻難復,勉盡人力,上方加:王不留行15g,石菖蒲10g,葛根15g。

2006年7月11日復診68次,患者單獨用中藥治療近2年,病情穩定,生活質量尚好。繼用上方。

此後,一則年老體衰,行動不便,再則家人事忙,疏於用藥,只能間斷服用上方,勉強維持至2007年3月,消耗殆盡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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